蔡丽羡|律师的“三不朽”

编者按：自2016年起，漳州市律协在每年12月4日国家宪法日都举办一场由当年新执业律师参加的“律师初心”沙龙活动。这也是漳州律师文化建设的创新和亮点之一。本文是蔡丽羡会长在2020年12月4日“律师初心”沙龙（第五场）的脱稿演讲。

 律师的“三不朽”

------在“律师初心”沙龙（第五场）的主旨演讲

蔡丽羡

2020.12.4

各位青年律师，大家上午好！

祝贺大家越过法考、实习、考核合格之千山万水，终于领取律师执业证。越过山丘，发现我们大家在等你， 惊喜不惊喜！自豪不自豪！反正我是为你们自豪了！

但是，取得律师执业证只是律师职业生涯万里长征的第一步，接下来让我们共同思考并付诸行动的是：我要成为什么样的律师？我能为漳州律师行业贡献什么？能为中国法治进程留下什么足迹？如何在推进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进程中体现律师应有的担当？

这就是我们在座各位余生的使命！律师事业对于在座各位而言，就如《往后余生》歌词唱到的，“风雪是你，平淡是你，清贫也是你；荣华是你，心底温柔是你，目光所至，也是你。”

《庆余年》里滕梓荆对范闲说了一句话：这世上若没有让你甘愿赴死的人，那活着何其无趣。那么，这世上若没有让你甘愿奉献的使命，那活着何其无趣。每一个人来到这世上，都应该是有使命的。

“士之致远，先器识而后文艺。” “凡办大事，以识为主，以才为辅”。

我们青年律师要立志成为政治素质硬、治理能力强、业务技能高的复合型律师。希望我们以此次“律师初心”沙龙为契机，努力使自己成长为优秀律师，团队的好团长，律师事务所、党支部、律师协会管理班子好成员，引领律师事业不断向前发展。

要成为复合型律师，要完成使命，建议从立德、立功、立言三方面管理、训练自己。

《左传·襄公二十四年》：“太上有立德，其次有立功，其次有立言，虽久不废，此之谓三不朽。” 唐孔颖达在《春秋左传正义》中对德、功、言三者分别做了界定：“立德谓创制垂法，博施济众”；“立功谓拯厄除难，功济于时”；“立言谓言得其要，理足可传”。 “立德”，即树立高尚的道德；“立功”，即为国为民建立功绩；“立言”，即提出具有真知灼见的言论。也就是做人、做事、做学问。

立德：“执大象，天下往。”

“执大象，天下往。往而不害，安平泰。”如果谁恪守大道，天下的人就都会被他吸引。即使大家被吸引在他周围也不会互相伤害，于是大家都平和而安宁。

“德”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厚德载物，“重积德，则无不克。”先做人，再做事，内圣才能外王。

一位优秀的律师、优秀的团队带头人、治理能力强的律师，在具备良好的司法礼仪的同时，我认为至少还要具备以下几种“德行”：

心正。“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这国人很熟悉，平时大家也常引用，可是看一下《礼记·大学》原著，你会发现，“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正心”是修身的基础，而人们往往却把“正心”漏了。只有心正，做出的决策才会正确，心一不正，决策必会有偏颇，不利于大局的发展。

奉献。奉献，愿意付出、分享，牺牲自己，成全别人。律协的工作需要大家的无私奉献。

格局。要有“以天下为己任”格局，要有“位卑未敢忘忧国”的情怀。协会、律所要努力搭建平台，让每个人有发挥的空间，充分挖掘每个人的潜能。“是以圣人常善救人，故无弃人；常善救物，故无弃物。是谓‘袭明’”。 人尽其才，所以没有被遗弃的人，物尽其用，所以没有被废弃的东西。

诚信。真诚无敌！“内不欺己，外不欺人。”对当事人，要如实评估、沟通案件的情况。失去信用是一个人最大的损失。

敬业。敬业是一个人对自己所从事的工作负责的态度。我们是谁，我们是律师。律师是一门艺术，我们要以精湛的执业艺术，维护公平正义。是艺术，就讲究谁的作品更优秀，谁的执业艺术更精湛。

感恩。我们历来倡导尊师爱徒。律师行业师徒传承制非常明显，实习期及独立执业后的前几年，都离不开师傅、前辈的指导、提携。 我们要营造师恩如山、师徒情深的氛围。为了年青律师的成长，前辈付出很多，从最基本的如何办理委托手续开始，到出色完成一次庭审活动，都离不开前辈手把手的教导。对青年律师而言，师恩如山。要心存在感恩，要吃得苦中苦，克服浮躁、急功近利的缺点。懂得感恩，贵人就会在你身边。有时有些光环是因为你在这个平台，离开了这个平台，什么都不是。师徒之间也是相互成就的。陪伴，是一个人最大成就。陪伴徒弟们的健康成长是师傅最大的成就。2017年12月27日晚，漳州律协为庆祝协会成立二十周年，精心策划了隆重而又精彩的《峥嵘二十载》文艺汇演。此次文艺汇演中，有个节目——《律师职业的传承》，80多岁吴老律师前辈由他的徒子徒孙们用轮椅推到晚会舞台中间，接受大家的致敬。这个场景感动了现场的每位律师，也成为后来其他地市律协文艺汇演的保留节目。

谦逊。 “谦谦君子，卑以自牧也。” “善用人者，为之下。”优秀的人，对人态度都是谦卑的。

立功：“善建者不拔，善抱者不脱”

“善建者不拔，善抱者不脱。”善于建树的人，其建树的东西不可拔除；善于抱持的人，他抱持的东西不会脱落。如果一个人既能建树事业，又能抱持事业，事业将生生不息。

立功，就是严谨做事。《说文解字》说：“功义为用辛劳安定国家的功绩、功业。从力从功，亦劳作之意。” 为众生求利益，做出对国家或民族有益的事。只有为他人、为社会尽到自己的责任，才能堂堂正正的立足于世。“立功”不仅限于惊天动地的大事，平凡的工作岗位上仍然可以建功立业。

何谓律师？不同的人有不同的说法。张思之大律师说过一段很好的话：“律师是要有哲人的智慧、诗人的激情、法学家的素养和政治家的立场”。我看过一本哈佛关于辩护的书，那本书的序言上有这么一句话：“律师首先是社会活动家，其次才是法学家”。

而我说，律师是将军，律师又是战士。

律师要集将军和战士两种素养于一身，律师既要有将军的运筹帷幄、能谋善断，又要有战士厮杀千里的勇敢和威猛。我们要像将军一样站在全局的位置上思考，要把法律事务整体进行谋划。把法律事务比作棋盘的话，那我们在下第一步棋的时候，就要同时考虑到最后一步棋。而在谋划出几种方案时，我们更要会决断，这就要求我们要有专业的自信和自身的底气，能谋还要善断。另外，律师光有将军的谋划是不够的，我们还需要像战士一样，不仅将“长枪”舞得虎虎生风，还得用“匕首”与敌人“短兵相接”，进行面对面的厮杀，在法庭上要有战士勇敢和威猛，针锋相对，唇枪舌战。如何把将军和战士两种素养融合在我们自己身上，成为一名优秀的律师，这就需要我们不断去磨练。

如何磨练，唯有“事上磨练”。 有段对话最能阐述其意：王阳明的弟子陈九川问王阳明：“清静时，便觉得心境泰然，但一遇事便感觉不一样了，怎么办呢？”王阳明说：“这是只知道静养，不知道做克除私心杂念工夫的缘故。这样来对待事情，心境便会反反复复。人必须在事上磨练自己，这样才能够最终处变不惊，遇事泰然处之。” 人须在事上磨，方立得住，方能“静亦定，动亦定”。

作为律师，要在每件法律事务上磨练，对每一项法律业务认真负责，“事上磨练”，树立专业权威；作为律师团队的带头人，“事上磨练”，提升团队的治理能力、治理效果，提升带头人的领导力。做什么事都要去经历、去体验、去积累。

首先，作为执业律师个体，要把自己经手的每项法律事务作精；其次，作为业务团队、管理团队带队人，要把自己的团队带好，使团队良性稳健发展。有句话说，创业难，守业更难。因此，要既能建树事业，又能抱持事业。此谓立功。

立言： “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诗经•卫风•湛奥》：“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远望淇水岸蜿蜒，竹子翠绿而修长，那有文采的君王，像切磋过的象牙，像琢磨过的宝石。做学问也要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对律师来讲，我想此处的“言”，应包括律师的说和写。

说。对于律师而言，说——用语言表达自己思想与情感，是这个行业需要的基本而又必备的能力。而辩论又是其中一朵奇葩。何为“辩论”？《辞海》把“辩”解释为：“辩论、辩解”，认为“辩”与“辨”相同，两者都是辨别、辨明的意思；将“论”解释为议论、讲述。辩论是思想的交锋，智慧的较量。辩论又是律师每天必须进行的工作内容之一。

写。包括代理词、辩护词等法律文书的书写；也包括学术、杂文等文章的书写；律协这边还包括协会活动简讯、工作总结等等公文写作。

逻辑。 有一个关键词必须要说。那就是“逻辑”！

无论是说还是写，对于律师而言，逻辑非常重要！律师实务的生命在于逻辑！大家一定马上想起那句法律人皆知的格言“法律的生命不在于逻辑，而在于经验”，并且想用此话反驳我。可是我也会马上反驳你：这句话不适用于本案！ “法律的生命不在于逻辑，而在于经验”。这是美国法学家霍姆斯在《普通法》一书中提出的著名论断，但是霍姆斯反对的只是死板的司法形式,而不是强调经验大于逻辑。他反对的只是认为法律中唯一起作用的是逻辑的观点，而绝不是反对逻辑的作用。

律师实务的生命在于逻辑！当然，这句话也是有特殊语境的，思维方式与霍姆斯一样，不是说经验不重要，只是说逻辑对律师而言非常非常的重要。

 如何才能具备强大的说、写能力。

阅读+体验+思考=积累。阅读，特别是女律师更需要阅读。体验，要多经历，人生的每一场经历，无论是起还是落，都有它的价值。生命的意义就四个字——体验、分享。尽情体验，享受过程，体验后的重点是记住什么，以什么方式记住。应记住美好的正能量的，然后把正能量分享给别人。思考，在阅读和体验的基础上要深入思考，这是一个消化、提炼的过程，通过思考，形成自己的思想、观点。思考多了就是积累。思考是非常重要的。对于思考，“我放下过天地，却从未放下过你”。而思考的点不同，人生的走向就不同。

积累+梳理=产品（口头或书面）。有了点滴积累、思想火花后，一个一个的思想火花，就如散落一地的一颗一颗珍珠，它不成体系，不成作品。积累到一定程度，有了足够数量的珍珠后，就需要一条绳子，把一颗一颗零散的珍珠串起来，这个过程就是梳理。珍珠一颗一颗串起来之后，一条漂亮的珍珠项链就出来了，这条项链就是作品。

这次演讲后，我内心的东西感觉又全部被掏空了。我得再阅读、再体验、再思考、再积累、再梳理，循环反复，才能再有新的产品。

积累是非常重要的。在座的很多参加过辩论赛，辩论赛中前面的辩题一般是专业性强的，而最后决赛题目一般是开放性的、基本没有时间让你准备、也无需准备的题目。这就考验辩手平时的积累和人文底蕴了。所以决赛题辩论中，辩手平时积累多少，底蕴厚薄对比立现。 

结语：“道之所在，虽千万人吾往矣”。

面前说到，大家要立志成为优秀的复合型律师，今后大家会带领团队。带队，带什么？唯心而已！人心向背。带队就是带心。心要如何带，王阳明说“破山中贼易，破心中贼难”。可见，人心难带。有人说，人心可以收买啊。错，能收买的人心不是真正的人心，能收买的是“别有用心”。人心是要靠吸引的，花自盛开，无问西东。那如何吸引人心呢，靠实力！瑯琊榜上的排名那不是忽悠的，那是挑战天下高手后的排名。名声是靠实力挣来的。

那实力是什么，实力就是“三不朽”，就是立德、立功、立言。

德，功之帅也，功，德之资也，言，德、功之延续，锦上添花也。  

可上下五千年，真正“三不朽”者能有几何？有人说，中国历史上真正“三不朽”的只有两个半人，这两个人是指孔子、王阳明，另半个人是指曾国藩。

但无论前路何其迢迢，境遇何其艰辛，“道之所在，虽千万人吾往矣”。向道而行！如此而已。否则，40年后，心虽有“沙场秋点兵”的执念，恐怕却也只剩下“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的无奈。

在座的每一位，都有自己的精彩故事，都有自己的传奇。但，“凡是过往，皆为序章。”从现在起，只争朝夕，不负韶华，不辱使命！

与君共勉！谢谢大家！